第206章 最後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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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最後時刻
*
基地裏一片混亂, 只負責接受命令的成員們惶惶不已，而在另一邊，朗姆氣得快發瘋了。
神名深見在山中消失已經三天，期間他無數次派人出去搜查, 但誰能想到對方取代了一個警衛隊員混入了基地裏？！
如果不是派出去的人在坑裏發現昏迷不醒的隊員, 他們都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會發現！
“三天！”他說, 咬牙切齒, “整整三天都沒人發現, 他也是易容專家嗎？”
神名深見取代的那個警衛隊員, 從他這幾天都還有活動！
“畢竟是和拉弗格一起長大的。”同樣是易容專家的貝爾摩德在一旁說，“接下來要怎麽辦？”
朗姆不滿地看她一眼, 考慮到時間不夠, 想指責敷衍了事毫不盡心的話硬是咽了下去，只是冷冷道：“BOSS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在那混蛋招來更多老鼠之前，最好的選擇是撤退。”
貝爾摩德的神色稍稍嚴肅了起來, 低聲道：“可手術……BOSS等得了嗎？”
朗姆也沈默了。
BOSS已經等不及了, 不管是衰弱的身體還是焦慮的心理，預計在明日早上進行的手術若是推遲，很難不懷疑BOSS會氣暈。
“我已經向BOSS報告了。”琴酒的聲音從另一邊傳過來，慢步踱出走廊的男人冷冷地說，“搜查的動作太大了，朗姆，拉弗格可能會發現。”
“哼，他一直待在那片地方, 能知道什麽。”朗姆嗤笑。
就算有什麽計劃，被困住的瘋子也只是拔去利爪的老板, 更何況拉弗格這段時間足夠安靜，好像對M計劃作用到自己身上毫不關心——而烏丸蓮耶和朗姆似乎也完全相信手術會順利開始。
正如此刻，二把手的話裏滿是輕蔑和自信。
貝爾摩德觀察著他的表現，心沈了下去。
果然……自身沒有意識到嗎？
就算拉弗格如此配合且是極為優秀的載體，但過去幾年對方也是頭腦和手段都足夠狡詐的瘋子，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可那位先生和朗姆太過自信了。
就連得知神名深見已經混入基地，也沒有完全警惕起來。
——絕對有什麽不對。
她收回視線，抱臂看向門口的琴酒，試圖從對方冷靜且毫無波瀾的面容中看出對方是否與自己有一樣的懷疑，但一無所獲。
而在她思索的間隙，朗姆又皺眉問道：“BOSS的決定是？”
“現在就控制基地的所有人，手術提前進行。”琴酒說，“並且準備撤退。”
“提前進行手術？”朗姆下意識覺得不妙，但很快便想明白了，“也對……神名深見絕對會去找拉弗格。”
琴酒默然。
貝爾摩德聳聳肩：“好吧，聽你安排。尊尼獲加又要如何？”
“讓他把雪莉帶到地下去。”朗姆說，“時間充足的話，她一定要帶走。”
雖然記憶轉移手術成功率已經確定，但雪莉父母的研究依然是一個不可放棄的項目。
*
BOSS的命令很快下達，基地的混亂很快就平息了，所有人都被趕回了自己的房間，地上建築燈火通明，少部分人則進入地下基地。
宮野志保混在研究員之中，為了防止自己的異常被他人註意到而為書店老板引來麻煩，她控制住了想去觀察對方的沖動。
而現在，附近的所有人都在移動，她趁機悄悄地瞥了幾眼，但那名戴著口罩的青年已經不見了，周圍的人卻好像沒有發現一樣。
在警衛的監視下，她忐忑不安地回到了自己這段時間的住處。
夜已經深了，宮野志保卻找不回被敲門喊出去之前那種努力要睡著的心態，心說神名先生特意過來叮囑自己不要亂走，到底是料到了如今的發展還是有什麽別的打算……
……
原本就在地下基地的尊尼獲加接到朗姆的命令，負責在手術區域外進行巡邏，但在此之前，順便把雪莉帶到附近。
做手術的區域在一周前便已經準備好了，他和另外兩人都被領著看過，在地下基地的深處，據說與秘密撤退的安全通道相連。
地下的警衛與地面相比更為嚴肅，不管是氣質還是裝備都是精英，在幾個入口、幾道走廊上都嚴陣以待。
尊尼獲加皺眉從警衛的眼皮底下走過，他沒有被朗姆叫過去，只知道是神名深見潛入了基地，並且因為易容也無法確定對方到底做了哪些事。
怎麽說呢，心情覆雜，既擔憂神名孤身潛入若是被發現，也有點為他對拉弗格的深情厚誼感動……以及他到底是有多麽自信的吐槽欲。
本來就在得知神名被“騙”過來時苦惱不已、不確定對方是否與公安一起過來的萩原研二，都有點想捂住額頭大聲嘆氣了。
還有拉弗格……拉弗格這段時間安靜得不得了，不管在哪邊眼皮底下都不像做了反抗之事，難不成他還能猜到神名一定會為了自己潛入基地嗎？
往通向地上的電梯走去，他正思索著自己要不要趁此機會去找神名——或者說對方可能會找過來？這麽思考並已經做出行動拖延時間的幾分鐘後，萩原研二手機振動，是一條短信。
他面不改色地低頭看了一眼屏幕，瞳孔微微放大。
貝爾摩德通知他，手術將在半小時開始。
他眼角抽搐起來，心跳和呼吸都亂了一拍。這到底是因為神名潛入招致的急迫感，還是為了引出神名的試探？
萩原研二不明白，但他下意識加快了腳步，打算先找到雪莉，如果神名就藏在某處而註意到自己，大概會過後和他交個底、借此混進地下基地。
“嘀嘀嘀嘀——”
但在他到達地上，正待向前方打開電子門時，警報聲大作。
急促且尖銳的聲音無處不在，萩原研二愕然地睜大眼睛，被震到頭腦一陣發暈。
他看似是因信任被召到基地，實際上也像拉弗格一樣被困在這裏，並沒有渠道接觸外界，因此也無從確定這連綿不絕的警報聲究竟是怎麽回事。
——是不知蹤跡的神名觸發、還是外部有人入侵讓基地警衛發現了？
電子門已經打開，萩原研二冷靜地思索了一番自己如果按照朗姆的命令將雪莉帶到地下，BOSS和朗姆撤退時究竟會怎麽做……在幾秒內，他得出結論。
琴酒與貝爾摩德都在地下，警報聲會讓基地成員不安，但不會互相攻擊，雪莉待在上面反而更安全一點。
警報聲仍在繼續，萩原研二卻不打算往前了，而是轉身回到電梯。
他重新回到手術區域外，原本巡查警惕的警衛們已經從另外的通道被派出去查看情況了，他給朗姆打去電話，卻在鈴聲響起好幾下後才被接起。
“雪莉帶下來了嗎？”朗姆率先發問。
手機屏幕上彈出一條消息。萩原研二的目光掃過，心中驚濤駭浪，那是神名發來的、暫時騙一騙朗姆的短信！
這麽及時？他本能地看向走廊盡頭的監視器，想到神名深見與拉弗格如出一轍的黑客技術，眉心一跳。
在瞬息間，萩原研二做出了選擇，走廊上沒有其他人，即使說謊朗姆也不能發現，他平靜道：“帶過來了，朗姆，警報聲是怎麽回事？”
他賭了一把，從朗姆通知到現在，不算上自己中途計劃去找神名深見而拖延的時間，正好夠他在警報響起前將雪莉帶到地下。
“山下的人被控制了。”朗姆沒有懷疑，冷冷道，“帶上雪莉過來，準備撤退。”
不等萩原研二再敷衍幾句，通話便被掛斷，而他隱約聽見了朗姆罵了一句。
看來確實是出乎意料的發展，讓他們有點慌神了。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氣，手機裏沒有消息再來，走廊盡頭的監視器沒什麽變化，他邁開了步子。
*
〖……大結局的氣息也太濃厚了！怎麽感覺制作組恨不得一集完結啊！〗
〖我都快忘了雪莉在這邊了，嘖嘖，秘密潛入的情況下，老板竟然還記得來安撫小女孩，人也太好了吧。〗
〖好心是好心，但如果被酒廠知道完全就是挑釁吧？接受安撫的宮野志保本人都震驚到焦慮不起來了！〗
〖話說老板這幾天裏身份一個一個的換，想想還挺恐怖的……悄無聲息取代某人而周圍的人甚至毫無察覺，男鬼is watching you.jpg〗
〖最開始那個隊員有點慘，因為老板三天裏還時不時地出去假扮他晃悠幾下，竟然直到這集才被發現！有點可憐hhhh〗
〖哈哈哈哈哈那個隊長還有其他隊員的表情也很好笑，感覺一瞬間有許多鬼故事從他們腦海裏閃了過去〗
〖但我其實還挺想看看咱們聰明又帥氣的主角是怎麽在基地裏晃悠的……如果和其他人有接觸就更好了！交流過但都沒有發現、真相揭露時的驚愕和狂怒才更有意思！老板沒幹嗎？！〗
〖因為咱們的老板已經被拉弗迷得昏頭轉向啦，只想盡快跨過兩人之間的阻礙，和對方攜手私奔到月球（狗頭玫瑰）〗
〖跨過阻礙這形容有點太溫和，按老板和拉弗格的性子，其實是要把障礙創飛吧！〗
〖拉弗格好像只是待在酒廠老巢裏，什麽都沒做……有點像等待勇者來救的公主（？）〗
〖惡，怎麽回事，柔弱男子拉弗格？這不是書店老板最開始的人設，怎麽結局還帶換一換的？〗
〖？老板的人設在第一集就不柔弱吧？他都把逃犯踹飛了！殺人魔的濾鏡牢牢的，讓犯人很安（害）心（怕）〗
〖都快結局了你們還討論人設？順便一提，按照一般情況，社會化做得很好還能有正確善惡觀和完善的思維模式的實驗室產物，你們能肯定他們表露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
〖噫，前面的你這話像是在描述披上人皮混入人群的怪物……人外感MAX啊。〗
〖結局！結局！我要看烏丸蓮耶被氣死！但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疲軟……比起酒廠覆滅，其實我有點想看拉弗格光明正大地出現在米花町（。〗
〖但現在他是可憐無助的被手術受害者（狗頭）話說他到底是怎麽想的？與老板裏應外合？這兩集完全沒有劇情啊！〗
〖警報嚇我一跳，咋回事？真大結局了？從Hagi視角來看怪突然的（）〗
〖老板呢？都好幾分鐘沒出場了！〗
〖woc老板有種窺屏感……本人在攝像頭後面看著吧！完全入侵了基地的監控嗎？！組織的防火墻這麽弱的？？？〗
〖接下來的發展太吊人胃口了，朗姆完全沒懷疑Hagi啊餵！老板現在究竟在哪？〗
*
好問題。
彈幕系統瞅著彈幕，又將視線落到通向大結局的主人公身上。
這人現在正在地下基地鬼鬼祟祟地檢查炸.彈呢。
早在上邊搜查的過程中，三言兩語挑動周邊人的憂慮的神名深見就在低迷的氛圍中退開了。
他取代的那名研究員本身就是存在感低弱那一掛，雖然是因為有點天賦才能呆在酒廠老巢，但團隊最近沒什麽研究工作，研究員之間的交流也不多，整日待在自己的房間都沒人關心。
不像神名深見最開始替代的那名隊員，為了避免被發現，他還得抽空去演一演，一天前還專門跟著隊伍到外邊搜查了幾個小時，把先前帶過來藏起的背包偷渡進去了，換了衣服。
不過現在——神名深見也不是那名研究員了。
因為他在離開警衛的搜查區域後，帶上自己的背包，打暈了一名職位較高的警衛，偽裝成對方混進了地下基地。
這事神名深見這幾天幹了好幾次，沒去找同位體，但路線和重要區域都劃得清清楚楚，某些不該被放出去的研究資料和數據存儲區也都放了炸.彈……就地取材，隨時可用，他可是發自內心在摧毀人體實驗的可能性。
警報聲仍沒有停止的跡象，被朗姆下令開啟安保系統的程度員們在操作中途不知為何總在出錯，一片慌亂。
“等等、不對啊！監控系統好像出錯了！”
“基地外布置的監控呢？！我這邊連通訊都被截斷了！”
“……那群條子不會已經開始爬山了吧！快點！快開啟安保系統！”
“別催啊！”
“……停電了！好黑！為什麽會停電啊！”
“基地裏絕對有內鬼！這不是停電——”
監控系統的收音功能做得不錯，在供電站切斷了電源電路的神名深見扶了扶從基地物資倉庫借用的耳機，聽著基地數據處理中心那邊的吵嚷聲，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地離開了這裏。
順便一提，走之前放了炸.彈。
他在基地裏亂逛也不是光為了看煙花，得到熱心市民匿名舉報的消息，官方當然會派人來了——諸伏景光大約就在山腳下。
畢竟一幫劇情人物裏，只有對方最得閑，其他人可能得在別的地方應對組織分部的成員了。
神名深見邁開步子，朝著守衛在地下基地最為嚴密的手術區域走去，因為大部分警衛都被派到上面了，在烏丸蓮耶和朗姆在警報聲響起就決定撤退的情況下，他向那邊去的路稱得上暢通無阻。
“噠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戰術靴在實心地面上的聲音響亮得像扳機扣下，嚴副武裝的持槍警衛從走廊拐角沖出來，看見閑庭信步、硬是把同樣的武裝（但為什麽背著一個包？）穿得像在大街上溜達的“同僚”，充斥著火燒火燎想法的腦子當場空白了一秒。
“你——”他下意識出聲，“方向走錯了吧？”
那邊沒讓人過去啊？
下一秒，這名警衛只覺眼前一花，眼睛眨動的瞬間，“同僚”的身影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當頭揮下的……木棍？
他只看見一道棍狀的黑影，便感覺腦袋一側被重物砸中，骨骼錯位般的聲響在顱骨裏回蕩，劇痛在他向一側倒去、眼前一片漆黑時才姍姍來遲。
啊……我被打暈了。警衛恍惚地想，眼皮支撐不住，縫隙般的視野裏，是“同僚”——入侵者將槍械甩了一下、利落收好的動作。
你用槍打人？！
這是他最後的想法。
收好槍的神名深見得意地單手叉腰，但路過地上暈倒的警衛，他又尋思這副裝扮有點沒特色。
主人公出現在反派組織的老大面前、並且要迎回自己重要的人時，大概穿著要更帥氣一點——而且輕便。
手術區域近在眼前，神名深見一邊琢磨一邊看了眼彈幕，鏡頭還在他這邊，萩原研二那邊在監控裏顯示馬上就要進入朗姆和其他人所在的、連監控都沒有的房間裏。
他幹脆跑了起來。
待會套件白大褂吧。
*
機械門向兩側滑開，前方是一條較短但因無光而幽深的短廊，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而在萩原研二穿過它、打開盡頭的一扇門後，出現在他眼前的是足夠寬闊但被分隔得視物不暢的空間。
雖然不是第一次，但萩原研二還是會驚嘆於組織將山體鑿空、造出如此巨大的地下空間的行動力和組織力。
這是他知道的入口，其他方向的出入口朗姆還未告知他，但執行手術的某些器具和人員，都是從那幾個通道進來的。
他穿過高大的、無法叫出名字的精密儀器，在空間的角落裏見到了朗姆和琴酒與貝爾摩德二人。
“雪莉呢？”
他一出現，神情糟糕的朗姆便投來視線，單個眼珠直勾勾的，看著極其瘆人。
在琴酒與貝爾摩德的註視下，尊尼獲加鎮定自若地笑道：“在靠外邊一點的地方，畢竟如果你要說什麽糟糕的消息，說不定小女孩會心思浮動呢。”
朗姆臉色更臭了。
“我確實有話要說。”他冷冷地說，“這座基地有一個核心炸.彈，我會派人在條子進入時引爆。而你們得留到最後。”
“……”尊尼獲加臉皮抽動了一下，這是他長時間以來罕見的失態，在朗姆註意到不對之前，他擡手扶住額頭，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已經確定條子會攻上來了？”
“不用懷疑。”朗姆很不滿他的反應，“那群條子像老鼠一樣無孔不入。好了，把雪莉帶過來。”
尊尼獲加應了下來，又道：“拉弗格呢？他會和你與BOSS一起離開？”
朗姆不想多說，但尊尼獲加沒有任何反對就一口答應要留在最後這件事又令人滿意，正要開口敷衍幾句，便聽到BOSS說話了。
“對，尊尼獲加。”蒼老的、沙啞的，猶如風箱拉合的聲音響起，“不要多問，你做的很好。”
尊尼獲加的目光移動到聲源處，意外於對方竟然在警報聲響起到現在都還待在基地、而不是率先被從秘密通道護送撤離……
拉弗格也在那邊？
他忽然有點懷疑，拉弗格是不是已經對BOSS做了什麽。
半長發青年閉上了嘴，他垂下眼，認真道：“我這就帶雪莉過來。”
琴酒和貝爾摩德沈默著，像極了背景板或裝飾物，氣氛極其古怪，但朗姆卻毫無所覺。他看了BOSS所在的方向一眼，又催促道：“快點，還有幾名重要的研究員會一起走。”
似乎是應和著他的話，並非經受訓練之人的幾道腳步聲雜亂無章地從另一個方向由小變大、慢慢接近，穿著白大褂、挎著資料包的幾人出現在不遠處。
其中有兩人是萩原研二認識的，曾針對他的失憶做了詳細分析的優秀研究員，另外三名則是一開始就在這座基地裏，他不熟。
他沒有多看，而是轉身擡腿準備裝裝樣子“把雪莉帶過來”——說不定他之後還能去阻止基地的炸彈被引爆。
“你們先進去。”朗姆在他身後吩咐研究員。
但五名研究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盡力克制卻不能否認被基地即將被攻入這件事弄得心浮氣躁的朗姆狠狠地皺眉，擡高聲音：“你們不進去嗎？”
最後一名研究員擡起雙手，慢悠悠地鼓了鼓掌。
“嘩啦——”
“砰——”
鼓掌聲後，前邊四人無聲倒地，像從高空墜落的木樁，在地上砸得結結實實。
已經走出好幾步的尊尼獲加愕然回頭，步子僵在原地，看起來有些滑稽，但沒人顧得上他。
“哢噠。”琴酒的伯.萊.塔在瞬間上膛，槍口對準唯一站著的研究員，神情冰冷且陰沈。
對方身形挺拔，戴著口罩，一副金邊眼鏡架在鼻梁上，許是燈光昏暗，瞳色模糊，很奇妙，之前站在最後時幾乎沒人關註到這一點，而他背著的包也和其他四人不是一個風格的——比起資料包更像是行李背包，滿囊囊的。
即使被槍口對準，他也不見任何閃躲的動作，只是彎起眼睛，不慌不忙地擡手取下了口罩。
“晚上好呀，幾位。”黑發藍眸的青年垂下雙手，溫溫和和地朝他們露出笑容加問好，一身白大褂在此刻的情景下硬是被他穿出了街頭偶遇時的平靜氣氛，“聽說你們在找我，我就來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為什麽這麽坦然地出現在這裏啊神名？！——萩原研二控制不住表情，但他相信不是只有自己一個快崩潰了。
貝爾摩德表情很怪異，但看起來狀態還行，琴酒……琴酒不知為何用寫滿“我要殺人”的臉色沒有扣下扳機。
而朗姆瞪著那張與拉弗格一樣的臉，呼吸急促起來，近距離且並非通過攝像頭看見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第二個拉弗格出現的驚悚感幾乎令他久經挑戰的心臟都快支撐不住了——他甚至想要確認，吸入麻醉氣體而昏迷不醒的拉弗格，是否在被率先運送到撤退路線的途中醒來、回到了這裏反抗組織。
“抓住他！”反應過來後，他暴喝一聲，腦子裏只有這一個想法，“其他的先別管了！”
這麽命令的同時，他跑向BOSS所在的房間，也不打算要求那些研究員一起走了，再拖延下去，說不定條子都會摸到這裏！
萩原研二確信第二句話是單獨對自己說的。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該參與進去暗自幫襯神名，還是該裝作沒反應過來充耳不聞。
但他看見神名深見朝自己眨了眨眼，隨即閃到儀器後邊，躲過琴酒射出的一枚子彈。
再猶豫一秒就是對神名孤身前來的不尊重，萩原研二後退幾步，轉身就跑。
已經摸到BOSS所在房間邊緣的朗姆&看起來在觀察開槍時機其實在摸魚的貝爾摩德&唯一認真但也在思考神名深見的打算的琴酒：“……？！”
他們不約而同地瞪著半長發青年的背影，在“臨陣脫逃”這個選項前堅定地選擇了另一個答案：
——尊尼獲加，你小子原來是叛徒？！！
朗姆徹底氣瘋了：“尊尼獲加！！！琴酒，處決他！”
琴酒很想罵一句“聒噪”，但朗姆看起來憤怒到理智全無，同樣為此暴躁的他也沒心思張嘴嘲諷，腦門青筋直跳地調轉槍口，朝尊尼獲加開槍。
貝爾摩德卻嘆了口氣。事態的發展越發詭譎，她有點懷疑人生，原本在得知神名深見潛入後的不祥預感愈演愈烈。
房間裏的BOSS咳喘起來，聲音聽上去在下一秒就會厥過去：“朗姆……！咳咳咳……我們得撤退了！”
“……BOSS，我這就來！”朗姆喘著粗氣，在進入房間之前喊道，“琴酒，貝爾摩德，別讓人追上來！”
琴酒沒什麽反應，但他表情很陰沈，似乎在神名深見和尊尼獲加之間猶豫，這可能取決於哪個人拉的他仇恨值最高。
而貝爾摩德看向在儀器後探出一個腦袋，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神情的黑發青年——更想嘆氣了。
比起抓捕罪犯，怎麽感覺這混蛋是特意看戲的？
但這確實足夠荒誕。貝爾摩德這麽想，她下了決定。
“我去追尊尼獲加。”貝爾摩德說。
琴酒不作反對，將目光移向了神名深見，渾身的殺氣都快凝成實質。
神名深見眨了眨眼，笑著彎起眼睛，但他手上出現了幾個遙控器，並在他們眼皮底下隨意地按下其中一個的開關。
“轟隆隆——”
震天的轟鳴聲隔著一層層建築材料與空間傳來，這處空間地動山搖。
“要不要猜猜看，”黑發青年笑瞇瞇地道，語調輕快，藍瞳澄澈到像是天真的孩子在鼓搗玩具，“我這幾天在哪些地方放了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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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裏一片混亂, 只負責接受命令的成員們惶惶不已，而在另一邊，朗姆氣得快發瘋了。
神名深見在山中消失已經三天，期間他無數次派人出去搜查, 但誰能想到對方取代了一個警衛隊員混入了基地裏？！
如果不是派出去的人在坑裏發現昏迷不醒的隊員, 他們都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會發現！
“三天！”他說, 咬牙切齒, “整整三天都沒人發現, 他也是易容專家嗎？”
神名深見取代的那個警衛隊員, 從他這幾天都還有活動！
“畢竟是和拉弗格一起長大的。”同樣是易容專家的貝爾摩德在一旁說，“接下來要怎麽辦？”
朗姆不滿地看她一眼, 考慮到時間不夠, 想指責敷衍了事毫不盡心的話硬是咽了下去，只是冷冷道：“BOSS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在那混蛋招來更多老鼠之前，最好的選擇是撤退。”
貝爾摩德的神色稍稍嚴肅了起來, 低聲道：“可手術……BOSS等得了嗎？”
朗姆也沈默了。
BOSS已經等不及了, 不管是衰弱的身體還是焦慮的心理，預計在明日早上進行的手術若是推遲，很難不懷疑BOSS會氣暈。
“我已經向BOSS報告了。”琴酒的聲音從另一邊傳過來，慢步踱出走廊的男人冷冷地說，“搜查的動作太大了，朗姆，拉弗格可能會發現。”
“哼，他一直待在那片地方, 能知道什麽。”朗姆嗤笑。
就算有什麽計劃，被困住的瘋子也只是拔去利爪的老板, 更何況拉弗格這段時間足夠安靜，好像對M計劃作用到自己身上毫不關心——而烏丸蓮耶和朗姆似乎也完全相信手術會順利開始。
正如此刻，二把手的話裏滿是輕蔑和自信。
貝爾摩德觀察著他的表現，心沈了下去。
果然……自身沒有意識到嗎？
就算拉弗格如此配合且是極為優秀的載體，但過去幾年對方也是頭腦和手段都足夠狡詐的瘋子，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可那位先生和朗姆太過自信了。
就連得知神名深見已經混入基地，也沒有完全警惕起來。
——絕對有什麽不對。
她收回視線，抱臂看向門口的琴酒，試圖從對方冷靜且毫無波瀾的面容中看出對方是否與自己有一樣的懷疑，但一無所獲。
而在她思索的間隙，朗姆又皺眉問道：“BOSS的決定是？”
“現在就控制基地的所有人，手術提前進行。”琴酒說，“並且準備撤退。”
“提前進行手術？”朗姆下意識覺得不妙，但很快便想明白了，“也對……神名深見絕對會去找拉弗格。”
琴酒默然。
貝爾摩德聳聳肩：“好吧，聽你安排。尊尼獲加又要如何？”
“讓他把雪莉帶到地下去。”朗姆說，“時間充足的話，她一定要帶走。”
雖然記憶轉移手術成功率已經確定，但雪莉父母的研究依然是一個不可放棄的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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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的命令很快下達，基地的混亂很快就平息了，所有人都被趕回了自己的房間，地上建築燈火通明，少部分人則進入地下基地。
宮野志保混在研究員之中，為了防止自己的異常被他人註意到而為書店老板引來麻煩，她控制住了想去觀察對方的沖動。
而現在，附近的所有人都在移動，她趁機悄悄地瞥了幾眼，但那名戴著口罩的青年已經不見了，周圍的人卻好像沒有發現一樣。
在警衛的監視下，她忐忑不安地回到了自己這段時間的住處。
夜已經深了，宮野志保卻找不回被敲門喊出去之前那種努力要睡著的心態，心說神名先生特意過來叮囑自己不要亂走，到底是料到了如今的發展還是有什麽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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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在地下基地的尊尼獲加接到朗姆的命令，負責在手術區域外進行巡邏，但在此之前，順便把雪莉帶到附近。
做手術的區域在一周前便已經準備好了，他和另外兩人都被領著看過，在地下基地的深處，據說與秘密撤退的安全通道相連。
地下的警衛與地面相比更為嚴肅，不管是氣質還是裝備都是精英，在幾個入口、幾道走廊上都嚴陣以待。
尊尼獲加皺眉從警衛的眼皮底下走過，他沒有被朗姆叫過去，只知道是神名深見潛入了基地，並且因為易容也無法確定對方到底做了哪些事。
怎麽說呢，心情覆雜，既擔憂神名孤身潛入若是被發現，也有點為他對拉弗格的深情厚誼感動……以及他到底是有多麽自信的吐槽欲。
本來就在得知神名被“騙”過來時苦惱不已、不確定對方是否與公安一起過來的萩原研二，都有點想捂住額頭大聲嘆氣了。
還有拉弗格……拉弗格這段時間安靜得不得了，不管在哪邊眼皮底下都不像做了反抗之事，難不成他還能猜到神名一定會為了自己潛入基地嗎？
往通向地上的電梯走去，他正思索著自己要不要趁此機會去找神名——或者說對方可能會找過來？這麽思考並已經做出行動拖延時間的幾分鐘後，萩原研二手機振動，是一條短信。
他面不改色地低頭看了一眼屏幕，瞳孔微微放大。
貝爾摩德通知他，手術將在半小時開始。
他眼角抽搐起來，心跳和呼吸都亂了一拍。這到底是因為神名潛入招致的急迫感，還是為了引出神名的試探？
萩原研二不明白，但他下意識加快了腳步，打算先找到雪莉，如果神名就藏在某處而註意到自己，大概會過後和他交個底、借此混進地下基地。
“嘀嘀嘀嘀——”
但在他到達地上，正待向前方打開電子門時，警報聲大作。
急促且尖銳的聲音無處不在，萩原研二愕然地睜大眼睛，被震到頭腦一陣發暈。
他看似是因信任被召到基地，實際上也像拉弗格一樣被困在這裏，並沒有渠道接觸外界，因此也無從確定這連綿不絕的警報聲究竟是怎麽回事。
——是不知蹤跡的神名觸發、還是外部有人入侵讓基地警衛發現了？
電子門已經打開，萩原研二冷靜地思索了一番自己如果按照朗姆的命令將雪莉帶到地下，BOSS和朗姆撤退時究竟會怎麽做……在幾秒內，他得出結論。
琴酒與貝爾摩德都在地下，警報聲會讓基地成員不安，但不會互相攻擊，雪莉待在上面反而更安全一點。
警報聲仍在繼續，萩原研二卻不打算往前了，而是轉身回到電梯。
他重新回到手術區域外，原本巡查警惕的警衛們已經從另外的通道被派出去查看情況了，他給朗姆打去電話，卻在鈴聲響起好幾下後才被接起。
“雪莉帶下來了嗎？”朗姆率先發問。
手機屏幕上彈出一條消息。萩原研二的目光掃過，心中驚濤駭浪，那是神名發來的、暫時騙一騙朗姆的短信！
這麽及時？他本能地看向走廊盡頭的監視器，想到神名深見與拉弗格如出一轍的黑客技術，眉心一跳。
在瞬息間，萩原研二做出了選擇，走廊上沒有其他人，即使說謊朗姆也不能發現，他平靜道：“帶過來了，朗姆，警報聲是怎麽回事？”
他賭了一把，從朗姆通知到現在，不算上自己中途計劃去找神名深見而拖延的時間，正好夠他在警報響起前將雪莉帶到地下。
“山下的人被控制了。”朗姆沒有懷疑，冷冷道，“帶上雪莉過來，準備撤退。”
不等萩原研二再敷衍幾句，通話便被掛斷，而他隱約聽見了朗姆罵了一句。
看來確實是出乎意料的發展，讓他們有點慌神了。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氣，手機裏沒有消息再來，走廊盡頭的監視器沒什麽變化，他邁開了步子。
*
〖……大結局的氣息也太濃厚了！怎麽感覺制作組恨不得一集完結啊！〗
〖我都快忘了雪莉在這邊了，嘖嘖，秘密潛入的情況下，老板竟然還記得來安撫小女孩，人也太好了吧。〗
〖好心是好心，但如果被酒廠知道完全就是挑釁吧？接受安撫的宮野志保本人都震驚到焦慮不起來了！〗
〖話說老板這幾天裏身份一個一個的換，想想還挺恐怖的……悄無聲息取代某人而周圍的人甚至毫無察覺，男鬼is watching you.jpg〗
〖最開始那個隊員有點慘，因為老板三天裏還時不時地出去假扮他晃悠幾下，竟然直到這集才被發現！有點可憐hhhh〗
〖哈哈哈哈哈那個隊長還有其他隊員的表情也很好笑，感覺一瞬間有許多鬼故事從他們腦海裏閃了過去〗
〖但我其實還挺想看看咱們聰明又帥氣的主角是怎麽在基地裏晃悠的……如果和其他人有接觸就更好了！交流過但都沒有發現、真相揭露時的驚愕和狂怒才更有意思！老板沒幹嗎？！〗
〖因為咱們的老板已經被拉弗迷得昏頭轉向啦，只想盡快跨過兩人之間的阻礙，和對方攜手私奔到月球（狗頭玫瑰）〗
〖跨過阻礙這形容有點太溫和，按老板和拉弗格的性子，其實是要把障礙創飛吧！〗
〖拉弗格好像只是待在酒廠老巢裏，什麽都沒做……有點像等待勇者來救的公主（？）〗
〖惡，怎麽回事，柔弱男子拉弗格？這不是書店老板最開始的人設，怎麽結局還帶換一換的？〗
〖？老板的人設在第一集就不柔弱吧？他都把逃犯踹飛了！殺人魔的濾鏡牢牢的，讓犯人很安（害）心（怕）〗
〖都快結局了你們還討論人設？順便一提，按照一般情況，社會化做得很好還能有正確善惡觀和完善的思維模式的實驗室產物，你們能肯定他們表露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
〖噫，前面的你這話像是在描述披上人皮混入人群的怪物……人外感MAX啊。〗
〖結局！結局！我要看烏丸蓮耶被氣死！但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疲軟……比起酒廠覆滅，其實我有點想看拉弗格光明正大地出現在米花町（。〗
〖但現在他是可憐無助的被手術受害者（狗頭）話說他到底是怎麽想的？與老板裏應外合？這兩集完全沒有劇情啊！〗
〖警報嚇我一跳，咋回事？真大結局了？從Hagi視角來看怪突然的（）〗
〖老板呢？都好幾分鐘沒出場了！〗
〖woc老板有種窺屏感……本人在攝像頭後面看著吧！完全入侵了基地的監控嗎？！組織的防火墻這麽弱的？？？〗
〖接下來的發展太吊人胃口了，朗姆完全沒懷疑Hagi啊餵！老板現在究竟在哪？〗
*
好問題。
彈幕系統瞅著彈幕，又將視線落到通向大結局的主人公身上。
這人現在正在地下基地鬼鬼祟祟地檢查炸.彈呢。
早在上邊搜查的過程中，三言兩語挑動周邊人的憂慮的神名深見就在低迷的氛圍中退開了。
他取代的那名研究員本身就是存在感低弱那一掛，雖然是因為有點天賦才能呆在酒廠老巢，但團隊最近沒什麽研究工作，研究員之間的交流也不多，整日待在自己的房間都沒人關心。
不像神名深見最開始替代的那名隊員，為了避免被發現，他還得抽空去演一演，一天前還專門跟著隊伍到外邊搜查了幾個小時，把先前帶過來藏起的背包偷渡進去了，換了衣服。
不過現在——神名深見也不是那名研究員了。
因為他在離開警衛的搜查區域後，帶上自己的背包，打暈了一名職位較高的警衛，偽裝成對方混進了地下基地。
這事神名深見這幾天幹了好幾次，沒去找同位體，但路線和重要區域都劃得清清楚楚，某些不該被放出去的研究資料和數據存儲區也都放了炸.彈……就地取材，隨時可用，他可是發自內心在摧毀人體實驗的可能性。
警報聲仍沒有停止的跡象，被朗姆下令開啟安保系統的程度員們在操作中途不知為何總在出錯，一片慌亂。
“等等、不對啊！監控系統好像出錯了！”
“基地外布置的監控呢？！我這邊連通訊都被截斷了！”
“……那群條子不會已經開始爬山了吧！快點！快開啟安保系統！”
“別催啊！”
“……停電了！好黑！為什麽會停電啊！”
“基地裏絕對有內鬼！這不是停電——”
監控系統的收音功能做得不錯，在供電站切斷了電源電路的神名深見扶了扶從基地物資倉庫借用的耳機，聽著基地數據處理中心那邊的吵嚷聲，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地離開了這裏。
順便一提，走之前放了炸.彈。
他在基地裏亂逛也不是光為了看煙花，得到熱心市民匿名舉報的消息，官方當然會派人來了——諸伏景光大約就在山腳下。
畢竟一幫劇情人物裏，只有對方最得閑，其他人可能得在別的地方應對組織分部的成員了。
神名深見邁開步子，朝著守衛在地下基地最為嚴密的手術區域走去，因為大部分警衛都被派到上面了，在烏丸蓮耶和朗姆在警報聲響起就決定撤退的情況下，他向那邊去的路稱得上暢通無阻。
“噠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戰術靴在實心地面上的聲音響亮得像扳機扣下，嚴副武裝的持槍警衛從走廊拐角沖出來，看見閑庭信步、硬是把同樣的武裝（但為什麽背著一個包？）穿得像在大街上溜達的“同僚”，充斥著火燒火燎想法的腦子當場空白了一秒。
“你——”他下意識出聲，“方向走錯了吧？”
那邊沒讓人過去啊？
下一秒，這名警衛只覺眼前一花，眼睛眨動的瞬間，“同僚”的身影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當頭揮下的……木棍？
他只看見一道棍狀的黑影，便感覺腦袋一側被重物砸中，骨骼錯位般的聲響在顱骨裏回蕩，劇痛在他向一側倒去、眼前一片漆黑時才姍姍來遲。
啊……我被打暈了。警衛恍惚地想，眼皮支撐不住，縫隙般的視野裏，是“同僚”——入侵者將槍械甩了一下、利落收好的動作。
你用槍打人？！
這是他最後的想法。
收好槍的神名深見得意地單手叉腰，但路過地上暈倒的警衛，他又尋思這副裝扮有點沒特色。
主人公出現在反派組織的老大面前、並且要迎回自己重要的人時，大概穿著要更帥氣一點——而且輕便。
手術區域近在眼前，神名深見一邊琢磨一邊看了眼彈幕，鏡頭還在他這邊，萩原研二那邊在監控裏顯示馬上就要進入朗姆和其他人所在的、連監控都沒有的房間裏。
他幹脆跑了起來。
待會套件白大褂吧。
*
機械門向兩側滑開，前方是一條較短但因無光而幽深的短廊，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而在萩原研二穿過它、打開盡頭的一扇門後，出現在他眼前的是足夠寬闊但被分隔得視物不暢的空間。
雖然不是第一次，但萩原研二還是會驚嘆於組織將山體鑿空、造出如此巨大的地下空間的行動力和組織力。
這是他知道的入口，其他方向的出入口朗姆還未告知他，但執行手術的某些器具和人員，都是從那幾個通道進來的。
他穿過高大的、無法叫出名字的精密儀器，在空間的角落裏見到了朗姆和琴酒與貝爾摩德二人。
“雪莉呢？”
他一出現，神情糟糕的朗姆便投來視線，單個眼珠直勾勾的，看著極其瘆人。
在琴酒與貝爾摩德的註視下，尊尼獲加鎮定自若地笑道：“在靠外邊一點的地方，畢竟如果你要說什麽糟糕的消息，說不定小女孩會心思浮動呢。”
朗姆臉色更臭了。
“我確實有話要說。”他冷冷地說，“這座基地有一個核心炸.彈，我會派人在條子進入時引爆。而你們得留到最後。”
“……”尊尼獲加臉皮抽動了一下，這是他長時間以來罕見的失態，在朗姆註意到不對之前，他擡手扶住額頭，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已經確定條子會攻上來了？”
“不用懷疑。”朗姆很不滿他的反應，“那群條子像老鼠一樣無孔不入。好了，把雪莉帶過來。”
尊尼獲加應了下來，又道：“拉弗格呢？他會和你與BOSS一起離開？”
朗姆不想多說，但尊尼獲加沒有任何反對就一口答應要留在最後這件事又令人滿意，正要開口敷衍幾句，便聽到BOSS說話了。
“對，尊尼獲加。”蒼老的、沙啞的，猶如風箱拉合的聲音響起，“不要多問，你做的很好。”
尊尼獲加的目光移動到聲源處，意外於對方竟然在警報聲響起到現在都還待在基地、而不是率先被從秘密通道護送撤離……
拉弗格也在那邊？
他忽然有點懷疑，拉弗格是不是已經對BOSS做了什麽。
半長發青年閉上了嘴，他垂下眼，認真道：“我這就帶雪莉過來。”
琴酒和貝爾摩德沈默著，像極了背景板或裝飾物，氣氛極其古怪，但朗姆卻毫無所覺。他看了BOSS所在的方向一眼，又催促道：“快點，還有幾名重要的研究員會一起走。”
似乎是應和著他的話，並非經受訓練之人的幾道腳步聲雜亂無章地從另一個方向由小變大、慢慢接近，穿著白大褂、挎著資料包的幾人出現在不遠處。
其中有兩人是萩原研二認識的，曾針對他的失憶做了詳細分析的優秀研究員，另外三名則是一開始就在這座基地裏，他不熟。
他沒有多看，而是轉身擡腿準備裝裝樣子“把雪莉帶過來”——說不定他之後還能去阻止基地的炸彈被引爆。
“你們先進去。”朗姆在他身後吩咐研究員。
但五名研究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盡力克制卻不能否認被基地即將被攻入這件事弄得心浮氣躁的朗姆狠狠地皺眉，擡高聲音：“你們不進去嗎？”
最後一名研究員擡起雙手，慢悠悠地鼓了鼓掌。
“嘩啦——”
“砰——”
鼓掌聲後，前邊四人無聲倒地，像從高空墜落的木樁，在地上砸得結結實實。
已經走出好幾步的尊尼獲加愕然回頭，步子僵在原地，看起來有些滑稽，但沒人顧得上他。
“哢噠。”琴酒的伯.萊.塔在瞬間上膛，槍口對準唯一站著的研究員，神情冰冷且陰沈。
對方身形挺拔，戴著口罩，一副金邊眼鏡架在鼻梁上，許是燈光昏暗，瞳色模糊，很奇妙，之前站在最後時幾乎沒人關註到這一點，而他背著的包也和其他四人不是一個風格的——比起資料包更像是行李背包，滿囊囊的。
即使被槍口對準，他也不見任何閃躲的動作，只是彎起眼睛，不慌不忙地擡手取下了口罩。
“晚上好呀，幾位。”黑發藍眸的青年垂下雙手，溫溫和和地朝他們露出笑容加問好，一身白大褂在此刻的情景下硬是被他穿出了街頭偶遇時的平靜氣氛，“聽說你們在找我，我就來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為什麽這麽坦然地出現在這裏啊神名？！——萩原研二控制不住表情，但他相信不是只有自己一個快崩潰了。
貝爾摩德表情很怪異，但看起來狀態還行，琴酒……琴酒不知為何用寫滿“我要殺人”的臉色沒有扣下扳機。
而朗姆瞪著那張與拉弗格一樣的臉，呼吸急促起來，近距離且並非通過攝像頭看見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第二個拉弗格出現的驚悚感幾乎令他久經挑戰的心臟都快支撐不住了——他甚至想要確認，吸入麻醉氣體而昏迷不醒的拉弗格，是否在被率先運送到撤退路線的途中醒來、回到了這裏反抗組織。
“抓住他！”反應過來後，他暴喝一聲，腦子裏只有這一個想法，“其他的先別管了！”
這麽命令的同時，他跑向BOSS所在的房間，也不打算要求那些研究員一起走了，再拖延下去，說不定條子都會摸到這裏！
萩原研二確信第二句話是單獨對自己說的。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該參與進去暗自幫襯神名，還是該裝作沒反應過來充耳不聞。
但他看見神名深見朝自己眨了眨眼，隨即閃到儀器後邊，躲過琴酒射出的一枚子彈。
再猶豫一秒就是對神名孤身前來的不尊重，萩原研二後退幾步，轉身就跑。
已經摸到BOSS所在房間邊緣的朗姆&看起來在觀察開槍時機其實在摸魚的貝爾摩德&唯一認真但也在思考神名深見的打算的琴酒：“……？！”
他們不約而同地瞪著半長發青年的背影，在“臨陣脫逃”這個選項前堅定地選擇了另一個答案：
——尊尼獲加，你小子原來是叛徒？！！
朗姆徹底氣瘋了：“尊尼獲加！！！琴酒，處決他！”
琴酒很想罵一句“聒噪”，但朗姆看起來憤怒到理智全無，同樣為此暴躁的他也沒心思張嘴嘲諷，腦門青筋直跳地調轉槍口，朝尊尼獲加開槍。
貝爾摩德卻嘆了口氣。事態的發展越發詭譎，她有點懷疑人生，原本在得知神名深見潛入後的不祥預感愈演愈烈。
房間裏的BOSS咳喘起來，聲音聽上去在下一秒就會厥過去：“朗姆……！咳咳咳……我們得撤退了！”
“……BOSS，我這就來！”朗姆喘著粗氣，在進入房間之前喊道，“琴酒，貝爾摩德，別讓人追上來！”
琴酒沒什麽反應，但他表情很陰沈，似乎在神名深見和尊尼獲加之間猶豫，這可能取決於哪個人拉的他仇恨值最高。
而貝爾摩德看向在儀器後探出一個腦袋，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神情的黑發青年——更想嘆氣了。
比起抓捕罪犯，怎麽感覺這混蛋是特意看戲的？
但這確實足夠荒誕。貝爾摩德這麽想，她下了決定。
“我去追尊尼獲加。”貝爾摩德說。
琴酒不作反對，將目光移向了神名深見，渾身的殺氣都快凝成實質。
神名深見眨了眨眼，笑著彎起眼睛，但他手上出現了幾個遙控器，並在他們眼皮底下隨意地按下其中一個的開關。
“轟隆隆——”
震天的轟鳴聲隔著一層層建築材料與空間傳來，這處空間地動山搖。
“要不要猜猜看，”黑發青年笑瞇瞇地道，語調輕快，藍瞳澄澈到像是天真的孩子在鼓搗玩具，“我這幾天在哪些地方放了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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